【毛泰久x崔允】你往何处去（4）

*骨科，水仙，后面会有车，不喜慎点

*前文:https://hadesreid.lofter.com/post/1e806770_12b9584de

4.

崔允猛地从床上弹起来。

医院里消毒水的气味刺激得他脑袋发疼，他低低喘了会儿气，费力的不去想梦里发生过的事。

从另一处飘来的平稳呼吸令崔允浑身一僵，他立马从恐惧中挣扎起来，往后挪开一些，惊恐地抬头去看床侧的人。

——毛泰久正带着笑意的打量着他。

崔允一噎，肺腔里的氧气沸腾起来，令他喘不上气。

“哥醒了？”

弟弟的到来并没有让崔允的紧张缓解，他反而因此感到毛骨悚然，在那个小巷里被拿捏着生死的惧意再次袭来，几乎要把他击溃。

“哥。”

毛泰久再次喊了一声，他歪歪脑袋，用目光毫不掩饰的描摹着崔允恐惧的轮廓。年轻代表身体里藏着的兴奋，如同被困锁在牢笼的野兽，发疯的抓着铁栏嚎叫，随时准备从其中破出。

“哥梦到什么了？”

那声音有些不真实。崔允觉得自己似乎被扼住了喉咙，不由得整整本就敞开的衣领，汗液将他额发黏在皮肤，显得整个人愈发虚弱，“…没什么。”

“我知道哥睡得不太好，”毛泰久索性坐到崔允身边，他的视线一刻也不曾离开崔允身上，眼里写满了像小孩儿对新玩具的好奇，“我很担心哥。”

崔允被这关心引起不适，他想也许是刺激带来的创伤，所以隐约觉得毛泰久像巷子里那个男人，因此不得不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，艰难的陈述道，“我没事…”

毛泰久第一次见到这个神父如此狼狈的样子，他忽略了崔允的话语，伸手去将崔允的额发拨开，继续低道:“哥见到那个人的脸了吗？”

指尖触碰在额头那一瞬间，崔允本能地打了个颤，他想起那个杀人魔抚过他下颚带来的凉意，皮革的气味混杂着血液好像又回到了身边，令崔允感到反胃。

崔允无意躲了躲毛泰久的手，片刻才意识到跟前的人是自己的亲生弟弟，生怕这个细小的动作会伤害到对方似的，崔允抬手去扣住毛泰久，将弟弟的手拉下来，又牢牢攥握在掌心。

“没有见到…”崔允没有去看毛泰久的目光，只是努力的平静发问，“那个人怎么样？”

“那个人？”毛泰久是明显被崔允这个问题逗笑了，只是怕会吓到神父一样，他将唇线抿成笑弧，以掩饰诡异的笑意，回应道，“哥都这样了，还在关心那个陌生人吗？果然是神父啊。”

——“果然是神父啊…”

崔允猛地抬起视线来，他晃动着错愕的目光去看毛泰久，好似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话，眼前的弟弟也同巷子里那个人的笑意与声音重合起来。

“哥怎么了？”

“不…没有…”崔允慌乱的收回目光，他忍下反胃的感觉，嘴唇嗫嚅了几下，最终什么也没说出。

“那个人没有事，”毛泰久道，“多亏了哥。”

“嗯…”

崔允没有再搭话，他松了松握着毛泰久的手的力道，毛泰久却反手将他紧握住，那就像是直接攥住了崔允的心脏，崔允皱起眉头，努力的想掩去自己的痛苦。

“警察说他们明天会过来问话，”毛泰久用指侧轻轻摩挲着崔允的手指关节，又道，“这段时间我会陪着哥的。”

崔允静静回视对方，没有再去回应。

在崔允出院之前这段时间，毛泰久的确每天都来陪了崔允。

似乎就是那天的刺激带来的紧张，在跟毛泰久相处几天过后，崔允再没有感到那种令人反胃的异样感。

崔允只是经常在想毛泰久与他之间的不同。

这个弟弟好像过于的完美，在每个人面前都保持着彬彬有礼的模样，连崔允也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，因此崔允更加的好奇——毛泰久有过什么磨难，是否在独自承受痛苦时，也绝望的想过要是有个哥哥陪伴就好了。

但崔允不知道如何问出口，他与毛泰久大多数时候，都是在沉默的对视中度过的。

“哥明天就可以出院了。”

沉默的时候也基本是毛泰久主动去跟崔允搭话。

崔允不得不转回自己的注意力，将视线落在毛泰久身上，他顿了顿，回应道:“明天有应酬吗？”

“有，父亲安排了些饭局，”毛泰久道，“但是我想跟哥一起吃晚饭，所以推了。”

父亲…崔允愣了一下，他好像是在想这个词汇的陌生感源于何处，尚未答应就听到毛泰久又道:“我还没告诉父亲，我找到哥你这件事。”

崔允并不意外毛泰久猜到了他的想法，弟弟似乎是个揣测人心的老手。

“哥想让我告诉他吗？”毛泰久紧紧盯着崔允，如同恶魔正预测自己的猎物要如何逃脱，“我可以安排你们见一面。”

崔允被那种熟悉的目光弄得不适，他视线闪了闪，很快做出决定道:“不要告诉他。”

长期孤身一人的神父还没有去认一个陌生人做父亲的准备，他甚至想到那位亲生父亲是有权有势的大人物，还有些反感。

仅仅只接受一个弟弟，已经够了。

毛泰久抿抿唇线，隐藏起笑意，低道:“我尊重哥的决定，那我明天叫人来接哥回家。”

“嗯，”崔允点头，他像是想到什么，原本移到别处的目光又落至毛泰久身上，犹豫着说到，“那…母亲呢？”

毛泰久下意识地一动，他回视崔允，半晌，才组织好语言，道:“母亲很早就去世了。”

——所以他一直是一个人。崔允眼神暗了暗，他缓慢收拢五指，沉默良久后坐起身来，伸手去抱住了毛泰久。这突然的动作叫毛泰久皱起眉头。

崔允的拥抱并不是太让毛泰久讨厌，他把这个拥抱理解为是来自哥哥的同情，这使他感到有趣——这侥幸活下来的，命运多舛的神父，到底有什么资格来怜悯他？

那种令人厌恶的优越感被毛泰久掩饰得极好，他用下颚抵靠在崔允的肩膀上，为回应哥哥而抬手，贴上崔允的后背。指腹就隔着崔允单薄的病号服轻轻抚弄，打转，像是挤进了肌肉中搅动，一路钻至脊背的骨髓，崔允不由得绷紧肌肉。

“哥……”

毛泰久感觉到崔允的僵硬，他忍不住轻呵了一声，随即侧侧头，凑至崔允颈侧，用鼻尖蹭过崔允的皮肤，温热的气息全盘洒在上面，使得崔允打了个颤。

崔允听见心跳声透出胸腔，清晰得有点尴尬，他松开抱住毛泰久的力道，毛泰久却好像没打算放开他。

“我喜欢哥抱着我。”

他喜欢的是崔允出于这种情绪对他付出的感情，那意味着他可以随时把崔允拿捏在手，任意把玩，当然，毛泰久也绝不会承认，崔允的拥抱让他想到更多，比如他早已因为人格障碍而遗忘了的、关于母亲拥抱他时的那种温暖的感觉。

毛泰久保持了这个姿势半宿，直至他觉得够了，才放开崔允，起身整整衣领。

“那我就先走了，哥，”毛泰久笑道，“明天见。”

他侧身迈开一步，片刻又转回视线，“哦，对了，哥知道吗？”

崔允疑惑的看向毛泰久。

“我听警察说，你救下来的那个流浪汉，还是被杀了。”

毛泰久止不住地溢出些笑意。

他是蛰伏于黑暗里的恶魔，只有神父的恐惧才能将他的贪婪喂足。